白杉的面前放著那個筆記本。

她在沈思。

從羅斯的夢中清醒過來以後，白杉就覺得有一件事不能再耽擱了，她一定要搞個清楚。

“首先，廢話是一定不會記錄在筆記本上的。”

“可是有一些我認為應該被記錄下來的東西，也沒有被記錄。”

每做出一種假設，白杉都會仔細的對照著筆記本上面的文字思考。

最終白杉總結出了文字能夠記錄在筆記本上面的一些特點。

……

距離白杉第一次做清醒夢好像也不過就兩個月的時間，但是這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裏，白杉現實中的這本子上幾乎都已經被記滿了。

但是在夢境裏，那本子還是只有寥寥幾頁。

白杉一直在觀察被記在本子上面的文字的特點，最終她發現，能夠記錄在本子上面的東西，幾乎都跟“他人”有關。

凡是她自己創造出來的，都有很大概率會變得奇形怪狀，但如果此時有一個人“承認”了以後，那麽整個夢境就會變得真實起來了。

是的，承認。

像白杉最初得到的那個【星星】，白杉在夢中創造出了真正的星星嗎？當然不是，可是她得到了那個小女孩的承認了。

所以那夢境裏面的星星一下子變得閃爍了起來。

按照這個思路，【天使】是顧客對她的承認，【吸血鬼】也是顧客對她的承認，甚至就連那個城堡和教堂也是顧客對她的承認。

白杉推測出來這個結果的時候簡直是受寵若驚，她總覺得自己的夢境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沒什麽意義，所以現在忽然發現有人對它們承認了以後，白杉才恍然間意識到，它們還是有點存在的價值的。

只不過……那些人在夢境中到底都承認了什麽？

是承認了她在夢裏創造出來的那些東西……都無限的接近於真實嗎？

真是……不可思議啊。

這讓白杉想起來了一種古老的傳說——“討口封”，傳說中妖怪在變成人形的時候，必須要找一個人問“你說我像人嗎？”

如果人說“是”，那麽這妖怪才會修成人形。如果說“不是”，那麽這妖怪又得繼續回去修煉。

就就像是白杉夢中創造出來的東西，必須得到承認後才會真正“修煉成人形”一樣。

這麽一想，夢裏面的這些奇形怪狀的“紙人”也未嘗不可說是一種妖怪了。

白杉想著想著，就又發現了一個疑點。實際上她在夢裏創造出來的第一個東西並不是小女孩夢中的【星星】，那樣東西要更早，是在她閨蜜夢裏面的那個【天使】。

那個【天使】實際上才是這一切的開始，她後面在夢境裏創造出來的東西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從這個【天使】的基礎上延伸出來的。

可是這個【天使】……白杉完全沒有故意在夢裏迷惑她閨蜜的想法。

事實上她閨蜜還跟著她一起吐槽這【天使】看起來跟紙紮店裏的紙人似的，那麽這個【天使】又是為什麽被創造的這麽成功呢？

光這麽想是琢磨不明白的，白杉拿出了手機。找到了自己閨蜜的電話，然後按下了電話鍵。

“怎麽了白杉？找我什麽事啊？”她閨蜜沒心沒肺的聲音從電話裏面傳了出來，白杉也沒廢話，直接問，“鑫子，我有個問題。你還記得你之前做過的一個夢嗎？就是你說夢到了我的那個夢。”

“記得啊，怎麽了？”

“你不是說當時你在夢裏，夢見咱們兩個人在捏個奇怪的紙人嗎？你還記得那個紙人是什麽樣子嗎？”

“這誰能記得住啊，你上班上傻了吧。”李鑫道。

白杉輕輕的咳嗽了一聲，她覺得自己這麽問也有些莫名其妙，任誰聽了都會一頭霧水。

兩個人在這裏對了半天，最後白杉確定，她的閨蜜真的只記得兩個人在捏紙人，而且捏的那個紙人奇形怪狀的。

“行吧……”白杉有一點點的不甘心，她心說難道自己的推測錯了？可是如果連這個推測都錯了的話，那麽她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麽解釋的方法了。

掛電話的時候，李鑫可能是聽出來了白杉悶悶不樂的情緒，就對她說：“不要難過，沒事想想開心的事情。”

“我盡量吧。”白杉道，“其實也沒什麽不開心的事，我現在的感覺就像以前當學生時做不出數學題一樣。”

“那也要開心啊。”

“說的也是。”白杉嘆了口氣道，“好好吃飯，好好學習啊。”

“你也是。”李鑫笑道。

“好好吃飯啊小天使。”

……

白杉猛地楞住了。

她看著被掛斷的手機，忽然間腦子一片空白。

……過了許久，白杉才來到了筆記本旁邊，翻開來【天使】那一頁，找到了它最初的註釋。

【這是你最好的朋友送給你的最好的禮物。】

……對了，原來是這樣，那這一切就都說的通了。

原來她夢境中的一切，真的都是被承認過的。

白杉想。

而且怪不得【天使】如此的厲害，當初白杉看著那個“最好的禮物”時還完全沒有領會到裏面的真正含義。可是現在看來，它真的是最好的。

她的閨蜜承認的不是她的夢境，而是她自己。

白杉看著筆記本，沈思了許久。

按照夢境現有的推斷，所有被記錄在筆記本上面的“文字”都是被承認過的，所以她只要讓夢境裏面的人覺得自己創造出來的東西接近於真實，那麽那樣東西的力量就越強大，在夢境中越“真”嗎？

但是換句話來說……不被承認的文字，在夢境之中，沒有存在的意義嗎。

……

羅斯被幾個大齡中二病給敲了。

其實說出這件事的時候羅斯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，他沒想到這年頭居然有比他還中二的人。

還是成年人。

他們約定好見面的地點在一個萬達旁邊的咖啡廳，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，是因為這裏人多，羅斯準備看情況不對就跑。

至於為什麽他會選擇出來。

廢話，那幾個成年人給了他一筆價值不菲的“酬勞”，並且承諾他如果要來就給他另外一筆錢。羅斯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，全部家當算上壓歲錢不超過三位數。都說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，但是他實在想不出來他這個樣子能有什麽好被騙的。

“這地方想搞綁架也不太可能啊。”羅斯一邊吸溜著飲料一邊在心裏想。“難道是要拉我入什麽邪，教？這就可以理解為什麽要花錢找人了……”

他默默地把手機放在了手機，調整了快捷鍵，盯著門口，準備今天賺它一筆，萬一就能賺個五十萬呢。

劉鈺和孟莉在咖啡廳外面轉了一圈，然後推門走了進來。羅斯原本正百無聊賴的喝飲料呢，一看見推門進來的兩個人，就忽然停住了眼神。

【見面時，我們兩個人一個會穿著一身黑衣服，一個會穿著一身白衣服。】

羅斯看見這個留言的時候還在心裏吐槽說你們是黑白雙煞嗎，結果這會看著進門來的兩個人就徹底楞住了。

劉鈺穿著一身普通的白羽絨服，格外不想跟旁邊的孟莉走在一起。

她沒想到這位孟莉同志居然會穿著那種哥特風的lo裙在大街上走。

有一說一，孟莉長的真的是很好看，她穿上這身衣服也的確很養眼，只不過對於劉鈺這種上班兩年的人來說，跟孟莉在街上走還是要抱著一定的心理準備的。

“而且現在是冬天啊。”劉鈺道，“你就不怕冷嗎？”

“沒事，我有暖寶寶。”

“而且你是坐了四個小時的飛機來的啊。”劉鈺還在繼續吐槽，“你都不覺得難受的嗎？”

“沒事，習慣了。”

孟莉來到羅斯面前一坐，羅斯整個人都呆住了，劉鈺一眼就看見了羅斯放在桌子底下的手，她光想都能想的出來這人應該是隨時準備報警，就汗顏了一下，準備好好解釋。

誰能想到……接下來她就看見羅斯很禮貌的伸出手來跟孟莉握了握手，“你好。”

“你好。”孟莉矜持的坐了下來，對著服務員道，“請給我一杯黑咖啡。”

這位小兄弟……不愧是起名為【無敵破壞機械神】的人啊，劉鈺意味深長的看著羅斯想到，見了這樣的孟莉這麽淡定，而且居然還能握手。

“你這身打扮是……”羅斯下意識的問道，孟莉笑著說：“為了迎接我們的新成員，所以我特意打扮了一下。”

“看出來了。”羅斯點了點頭。

……

換作其他人看見羅斯和孟莉現在的樣子，估計都會以為他倆有病，但只有羅斯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淡定。

換作一個星期以前，他都不會這麽淡定的。

羅斯之這麽淡定的原因，是因為他從孟莉的身上居然找到了一種熟悉感——其實這身打扮雖然放在這個場景裏怪怪的，但是如果拿在夢裏……也就是羅斯還是“洛斯”的時候，那就再正常不過了。

而且羅斯在夢裏待了“幾天”，對於這種服飾也有一定的了解了，所以在別人眼裏孟莉的打扮很“誇張”，但是在羅斯眼裏反倒是很“考究”。

除了顏色以外，這身衣服幾乎就是羅斯平日裏看見的那些貴婦人的裝扮了。

“來吧，我們開始吧。”孟莉說著，就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筆記本。

“那麽第一個問題，請問那天你在夢裏看見了什麽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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